史上著名酒人之二——杜甫

史上著名酒人（二）

杜甫

在中国诗坛中，酒与诗似有不解之缘，诗人开心，便开怀畅饮，诗人抑郁，便借酒浇愁。醉了，提笔便是一首五言，或是一首七绝。浪漫也好，现实也罢，诗人只要喝酒，笔下就少不了酒。杜甫和李白就是唐朝诗坛最具代表性的嗜酒诗人。虽然同为唐代诗坛的两大巨人，然而杜甫在唐代诗名并不大，跟李白也无法相比。

杜甫（712年-770年），字子美，自号少陵野老，后世称其杜拾遗、杜工部，也称他杜少陵、杜草堂，汉族，河南巩县人（属今河南省巩义县籍），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，中国文学史上最杰出的伟大诗人之一，被后人尊称为“诗圣”。出身于京兆杜氏，乃北方的大士族。祖籍湖北襄阳，曾祖父杜依艺为巩县令，遂举家迁居河南巩县。生于官宦世家的杜甫自幼好学，七岁作诗，九岁书字。少年时期的他过着较为安定富足的生活，深受儒家思想影响，怀有“致君尧舜上，再使风俗淳”的崇高政治抱负。736年（唐开元二十四年），杜甫在洛阳参加进士考试，落第。744年（天宝三年）四月，在洛阳与被唐玄宗赐金放还的李白相遇，两人相约同游梁、宋（属今河南开封、商丘一带）。之后，杜甫又到齐州（属今山东济南）。过了4年，秋天转赴兖州与李白相会，二人一同寻仙访道，谈诗论文，结下了“醉眠秋共被，携手日同行”的友谊。7随着唐王朝由盛转衰，而他又一直仕途不顺，他也开始将注意力转向民生疾苦、政治动乱以及统治者的腐败和丑恶。晚年的他，生活日益窘困，颠沛流离。最后，这位伟大的诗人在由潭州通往岳阳的一叶小舟上与世长辞，享年59岁。杜甫在中国古典诗歌中的影响非常深远，其诗被称为“诗史”。他共有约1500首诗篇被流传下来，是唐代诗人里最多的，大多集于《杜工部集》。杜甫与李白合称“李杜”，也称“大李杜”，以与另两位诗人李商隐与杜牧（“小李杜”）区别。杜甫也常被称为“老杜”。虽然杜甫是个现实主义诗人，但也有狂放不羁的一面，从其名作《饮中八仙歌》不难看出杜甫的豪气干云。杜甫虽然在世时名声并不显赫，但后来却声名远播，对中国文学和日本文学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鲁迅曾经评价说：“杜甫是中华民族的脊梁！”

杜甫不仅是诗圣，也是个“酒圣”。他存世的诗篇有1500首，其中300首都是吟酒诗。无论从数量上、内容上、思想上还是艺术手法上，杜甫的吟酒诗丝毫不逊色于李白，而后人也是难以望其项背。他笔下的《饮中八仙歌》是他作为史上著名酒人的代表作。其诗云： 

知章骑马似乘船，眼花落井水底眠。

汝阳三斗始朝天，道逢麴车口流涎，恨不移封向酒泉。

左相日兴费万钱，饮如长鲸吸百川，衔杯乐圣称避贤。

宗之潇洒美少年，举觞白眼望青天，皎如玉树临风前。

苏晋长斋绣佛前，醉中往往爱逃禅。

李白斗酒诗百篇，长安市上酒家眠，天子呼来不上船，自称臣是酒中仙。

张旭三杯草圣传，脱帽露顶王公前，挥毫落纸如云烟。

焦遂五斗方卓然，高谈雄辩惊四筵。

杜甫少年时期就开始饮酒。他在自传诗《壮游诗》中说：“往昔十四五，出游翰墨场……性豪业嗜酒，嫉恶怀刚肠……饮酣视八极，俗物都茫茫……”可见，杜甫在十四五岁时就已经是个酒豪了。此时杜甫正处在盛唐繁华时代，满腹才华的他，也有着“会当凌绝顶，一览纵山小”的几分狂气，恰似一杯新酿，清冽奔放，个性暴烈。作为儒家的信徒，他的内心充满着使命感和责任感，希冀忠君报国，一展宏愿，建立轰轰烈烈的功业。

744年（天宝三年）四月，在外出游的杜甫在洛阳与被唐玄宗赐金放还的李白相遇，两人相约同游梁、宋（属今河南开封、商丘一带），寻仙访道，谈论诗文，举杯畅饮，因为心志共鸣，便引为至交。两人深厚的友谊，在杜甫的《与李十二白同寻范十隐居》诗中可见一斑。

李侯有佳句，往往似阴铿。

余亦东蒙客，怜君如弟兄。

醉眠秋共被，携手日同行。

更想幽期处，还寻北郭生。

入门高兴发，侍立小童清。

落景闻寒杵，屯云对古城。

向来吟橘颂，谁与讨莼羹？

不愿论簪笏，悠悠沧海情。

一句“醉眠秋共被，携手日同行”，是怎样的兄弟之情啊。

后来杜甫多次写诗，寄托对李白的思念。春天变暖了，冬天变凉了，似乎每时每刻杜甫都会想起李白，想起他们在一起游玩的美好回忆，于是在高兴时、悲伤时甚至做梦时，都要写一首诗向李白表达一下自己的真挚感情，比之后世的恋人们表达爱意也有过之而无不及。著名的诗篇有《春日忆李白》《送孔巢父谢病归游江东，兼呈李白》《冬日有怀李白》《梦李白》等。

《春日忆李白》中写道：

白也诗无敌，飘然思不群。

清新庾开府，俊逸鲍参军。

渭北春天树，江东日暮云。

何时一樽酒，重与细论文。

《天末怀李白》写道：

凉风起天末，君子意如何？

鸿雁几时到，江湖秋水多。

文章憎命达，魑魅喜人过。

应共冤魂语，投诗赠汨罗。

知己难求，两人又天各一方，如若相见，唯有酒才能酣畅淋漓地表达这日思夜梦的萦怀吧！当然李白也没让杜甫单相思，也写过两首想杜甫的诗：《沙丘城下寄杜甫》《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》。《沙丘城下寄杜甫》云：

我来竟何事，高卧沙丘城。

城边有古树，日夕连秋声。

鲁酒不可醉，齐歌空复情。

思君若汶水，浩荡寄南征。

747年（天宝六年），唐玄宗诏天下“通一艺者”到长安应试，杜甫也参加了考试。由于权相李林甫编导了一场“野无遗贤”的闹剧，参加考试的士子全部落选。为实现政治理想，杜甫只能投赠干谒，转向权贵之门，但也是无果而终。壮志难酬、仕途失意的杜甫不得不困居长安十年，仕途失意，奔走献赋，郁郁不得志，过着贫困潦倒的生活。

客居他乡的杜甫借酒浇愁，“此身饮罢无归处，独立苍茫自咏诗”是内心凄苦无奈和生命志向茫然无所归的真实写照。这一时期的杜甫，目睹底层民众悲惨的生活境遇，感受到唐王朝的衰败气象，风格也开始变得沉郁、深刻。此刻的杜甫，就如同一杯正在陈年中的酒，饱满醇厚，又有力量。

755年（天宝十四年），杜甫被授予河西尉此等小官，而他决意“不作河西尉，凄凉为折腰”，朝廷就将他改任右卫率府兵曹参军（低阶官职，负责看守兵甲器杖、管理门禁锁钥）。同年十一月，盛极一时的唐王朝终于发生了“安史之乱”，那一年，杜甫已经44岁。战乱之中，杜甫又被叛军所俘，好在官小，未受关押。眼见着断壁残垣，硝烟四起，尸骨遍野，杜甫深切地感受到国破家亡的痛苦。“国破山河在，城春草木深。感时花溅泪，恨别鸟惊心……”、“哭辞酒味薄，黍地无人耕……歌罢仰天叹，四座泪纵横”……他就这么一路走着，形容枯槁，面色憔悴，一面喝着酒，一面声酸词苦地吟唱着，像极了一杯陈年已久的佳酿，虽然早已失去昔日闪耀的光泽，却绵柔甘冽，醇香优雅，回味悠长。

杜甫晚景凄凉，令人唏嘘，就连想要借酒消愁这样小的愿望也难以实现。其诗《归来》云：

客里有所过，归来知路难。

开门野鼠走，散帙壁鱼干。

洗杓开新酝，低头拭小盘。

凭谁给麹蘖，细酌老江干。

悲戚难遣，唯有斟一壶薄酒，消心中块垒，可如今有谁能送酒来喝呢？

诗人无比惆怅，登高凭栏，望着滚滚东去的江水，面对无限的时间与空间。其诗《登高》感概道：

风急天高猿啸哀，渚清沙白鸟飞回。

无边落木萧萧下，不尽长江滚滚来。

万里悲秋常作客，百年多病独登台。

艰难苦恨繁霜鬓，潦倒新停浊酒杯。

在这茫茫天地间，他孑然而立，有愁，无酒可消；有苦，无人可诉；有才，无处可用，有志，无处可伸。这种孤独与无奈，又有谁能懂呢？

770年（唐大历五年），杜甫因贫病交加，逝世于耒阳至衡阳湘江的一条小船上。这位伟大的诗人就这样凄凉的死去了，无人送葬，也无人默哀，唯有滔滔而逝的江水，鸣奏着他心中无尽的悲愤。

杜甫去世后百年，他在诗歌上的造诣才逐渐为世人推崇，到了明清，才被尊为诗圣。他的诗歌对日本近世文学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杜甫以酒遣怀，以酒叙事，以酒诉友情，酒入愁肠，化为诗文，将酒与诗完美结合。他的一生也正如一坛佳酿，既澎湃着生命激情和温馨，又渗透着生命的甘醇与苦涩，历久弥香，回味绵长，陈年愈久，愈显珍贵。